白首相知犹按剑

这一生擦肩黄泉与碧落
再会我 忘了我

【蔺靖】江湖路远 6

这章写的非常艰难。

原因是lo主写的时候开着杭州美食贴……所以总是写到一半就扶墙出门吃夜宵……

我之前是不是说这篇可以叫【鸽主带琰琰环游大梁】?我尽量不写成【鸽主带琰琰吃遍大梁】_(:з」∠)_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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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.

 

列战英这些天过的很不好。

准确的说,自从他家殿下大病初愈,离营出走之后,他就再没睡过一个安稳觉。最开始是担心殿下孤身在外无人照料,又担心他无半点江湖行走经验,会吃亏。对此戚猛大肆嘲笑了他一番:“殿下又不是没见识的小孩子,还能被人骗走了啊?”

当然几天后他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。

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街上,蔺晨拉着萧景琰在前面逛,列战英和戚猛在后面远远地缀着,一边作出逛街的样子一边偷偷摸摸往那边看,殊不知却是欲盖弥彰。萧景琰看着自己这两个耿直有余机变不足的手下,颇有些恨铁不成钢,只能趁着蔺晨转头去看摊子上的东西的空档,侧身狠狠瞪了两人一眼——他之前已经寻机给亲卫递了消息,说一切安好不必跟随,列战英把别人打发回去,自己却坚持和戚猛留下了。

“哎我说,列老弟,殿……公子这是怎么了,怎么就这么轻易的被那个人贩子骗走了啊?”戚猛随手抓起一颗萝卜,向列战英抱怨。

“别乱说,公子不是说,那是位大夫,救了他的命吗?”列战英掂着手里的白菜说。

“就算是治病救人,公子的病治好了,咱们把诊金付了,不也就完了么,怎么还缠着公子不放呢。哎,我看你手里这白菜不错。”戚猛把萝卜一丢,伸手去抢列战英手里的白菜。列战英不给,“你抢我的干什么?那儿还那么多呢。”俩人玩兴上来了,你争我抢,一不留神就把摊子给踢翻了。

这下卖菜的中年男人不干了:“我说你们怎么回事?是要买我的菜还是来捣乱的?”

“对,对不起啊,实在对不起……”

眼看着两人手忙脚乱的道歉赔钱,萧景琰满脸的不忍直视,正巧蔺晨挑完了摊子上的东西回身跟他抱怨:“这种市面上的东西啊,就是没什么好货,拿来骗人都不行,傻子才上当呢。”说着顺手搭上他的肩,带着萧景琰往旁边拐,边走边说“快到晌午了,说起这临安的美食,虽然楼外楼名气最盛,但要细究起来,无论是风景还是菜品,都是远远比不上抱青阁的。我们现在去时间正好,就从这边走,路近。”

他们彻底拐入侧巷之前,蔺晨趁萧景琰没留神向身后瞥了一眼,看见卖菜的中年男子仍旧不依不饶的揪着两人不放,便怡然收回目光,揽着萧景琰快步离开。

 

抱青阁是一家非常风雅的酒楼。

背山面水,一楼是大堂,二三楼则是隔开的雅座,座间以西湖十景的绣屏为分隔,是达官贵人会客宴饮的好去处。至于文人墨客,则更喜欢三层之上那四面通透的观景台,上有凉亭遮蔽日光,下有清风穿堂而过,前可赏湖光,后可观山色,最中围了一圈帘幕,里面坐了一位琴技高超的乐师。闲暇之时,约三五好友,携一壶酒,听一曲琴,吟山水诵风月,仿佛这世间再无更悠然惬意之事。

可惜萧景琰对这些全然不知。蔺晨一路引着他过来的时候,说的全都是临安美食:“来这抱青阁,有三样东西你是绝对不能错过,这第一就是花雕,店家窖藏了十五年陈的绍兴花雕,你要出了这临安城,可就再难喝到了,那滋味,真是妙不可言啊。”蔺晨咂咂嘴,摇头晃脑,满脸的沉醉。

见他如此,萧景琰忍不住偏想泼他冷水:“这怕是要让你失望了,我是个武人,向来只爱喝白水,不论是好茶还是美酒,我这条舌头都品不出好劣。”

“那你就不能错过这第二道菜,酒酿鲥鱼。”蔺晨边说边走进酒楼,小二立马上来殷勤的招待,蔺晨说自己订了观景台的位子,还问了句“知安姑娘可在”,小二回道“客官来的真是巧,今日重帷中坐的正是知安姑娘。”听了这话,蔺晨回身笑道:“你真是有福气了,知安姑娘艺高人美,若是能蒙她青眼奉酒一盏,只怕这临安城中的才子光凭眼刀就能把你杀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萧景琰淡淡的看了他一眼,嘴角向下撇了撇。“琴和酒,我都不感兴趣,不如先生你接着说说酒酿鲥鱼?”说到最后,眼睛忍不住亮了起来。

看着萧景琰像只偷鱼吃的猫似的,蔺晨忍不住偷笑,嘴上还一本正经的说:“这道菜,取新鲜的鲥鱼去内脏洗净,佐以酒酿葱段等调料,上锅蒸一刻钟即可。鱼是店家每日新钓上来的,酒是五年陈的花雕酒,揭盖时酒香四溢,馥郁扑鼻,下箸可见鱼肉洁白如雪,香软滑嫩,入口即化,任凭你那怎样八风不动的舌头,恐怕也难以抵抗吧?”

萧景琰还没想好怎么反击,一旁引路的店小二就夸上了:“这位爷一看就是行家,咱们这儿别的不敢说,酒酿鲥鱼绝对是招牌菜!不过呀,我家的酒酿和调料可是老方子,别家没有的!”

蔺晨闻言甚是开心,笑嘻嘻的赏了他一块银稞,小二接了,又接着眉飞色舞的说着。萧景琰也不知道为什么,看着那张脸上得意洋洋的表情就觉得欠揍,却也不便发作,绷着脸绕过蔺晨,自己三步两步上了楼,蔺晨见状,也没空接着跟小二闲聊,连忙追了上去,边走还边喊:“哎景琰,景琰你等等我,等等我呀!”

萧景琰只当作没听见,快步上了顶楼,还没靠近就听到淙淙琴声,如湖面微澜,似秋夜细雨,叮叮咚咚好不动听,可落入他耳中却更添烦扰,愈听愈是烦躁。听着蔺晨追上来了,他干脆弃之不管,甩袖就向前走。

初进入观景台,迎面而来便是一面素墙,墙上满满都是墨字,龙飞凤舞笔走龙蛇。萧景琰在前面站定,盯着墙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
身后的脚步声愈来愈近,也愈来愈慢,蔺晨缓步走到萧景琰身后,抽出了折扇倒拿在手,遥遥点着那墙说:“这墙叫风雅墙,文人墨客来此赏游,多半喜欢赋诗一首,就提在这上头。要我说,这诗写的怎样不好说,字却一定是出自名家手笔。你看那儿,就是前朝书法大家柳应的真迹。”

萧景琰顺着看去,这满墙笔迹明显不是出自一人之手。或端庄持重,或瘦骨嶙峋,或飞扬洒脱,或沉郁顿挫,行云流水,铁划银钩,端的是风骨各异,气象万千。蔺晨所指的是在右上角落里的一个单字“醉”,其意飞扬之态,如骏马驰骋,蛟龙腾空,酣畅淋漓一气呵成,全然是酒酣耳热意气风发,旁边竟留了一大片空白,想是无人敢书在其旁,略其锋芒。

“柳应本就是临安人士,虽然文采风流,见识卓群,心怀家国天下,奈何出身卑微,求仕不得其门,沦落到金陵街头卖字为生。可命运从来都是这般神奇,机缘巧合之间他结识了一位女子,这女子是朝中大员的女儿,铁了心非他不嫁,那做父亲的拗她不过,自然要提携女婿,给他捐了朝中一个不大不小的官,他便借此青云直上,没几年就官居要位。自此娇妻在侧,仕途坦荡,襟怀抱负都可以施展,这一个‘醉’字就提在他人生最为光鲜亮丽的时候,是这满墙墨字里最为人称赞的一个。”

“少年自负凌云笔。”萧景琰喃喃的说。

“景琰,你刚才说什么?”

“哦,没什么,只是突然想起,年少时在长兄府中习读,学过的句子。”他并没有骗蔺晨,自己自幼在皇长兄宫中长大,兄长教他忠孝仁义,教他兵马诗书,可惜他不喜欢闷在房里读书,总是偷溜出去林府,找小殊一起在赤焰军的教头手下学武,久而久之,兄长也不再去管他。于是那些语意宛转的诗赋彻底远离了他的生活,到如今,只剩下电光火石间突兀出现的断章残句,聊以证明那些在暖阁中苦哈哈的临帖的日子真实存在,不是午夜梦醒时就破灭的幻影。

蔺晨心知萧景琰又想起了过去。他也曾听闻当年祁王的风采,也曾热血沸腾心向往之。只是他无法想象那人是如何才能把景琰教成今天的样子,明明年纪比自己还要大一些,身躯坚挺的像座山峰,眼神却澄澈的像个孩童,行的是最血腥冷酷的事,心底却最是柔软,藏在不堪一击的外壳下,任谁都能轻易走进去刺得他遍体鳞伤。他一个人在宫城中,无兄长庇护,无外戚扶持,简直就像是被毒虫环伺的一株杜鹃。而他蔺晨,最是怜取名花之人了。他心中这样想着,虽觉得有些不妥,但思来想去摸不到头绪,便只能放在一旁。

“你说的倒也没错,‘少年自负凌云笔,到而今,春华落尽’,柳应前半生有多光鲜,后半生就有多惨淡——他入仕之时,朝廷已经油尽灯枯,宏图壮志再多,他一人之力也挽救不得,。乱世中最不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,最后他再一次回到临安的时候,已经是家破人亡。”蔺晨说到这停顿了一下,微微叹息,“抱青阁的主人是个爱才的,想留他在阁中抄写诗文,也勉强是个生计,只是那时,他已经握不住笔了。”

萧景琰沉默。

“景琰,你信不信命数?”蔺晨突然开口问。

萧景琰依旧不答。好在蔺晨本来也没想从他那儿得到回应,很快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:“不管你信不信,我是信的。就如胸怀高远之人,又有了可以一展宏图的权势,本以为可以就此挥斥方遒,可巨变如晴天霹雳,使他从云端跌入深渊,再难东山再起。这其中缘由,除了命数,还有别的解释吗?”

“又如同,天台山上的那日,我遇见了你,”萧景琰正要说话,蔺晨却又把话题引开,“我救你一命,你陪我同行,若非命数所致,你我二人本无半点相干,又怎能有如今把臂同游的幸事?”

萧景琰明知蔺晨是在诡辩,可他一向不善言辞,只好生硬的转折话题说:“吃不吃饭了?我饿了。”

这可是大实话,蔺晨一早就拉他出来闲逛,美其名曰领略临安的风土人情,实际上不过是在集市上到处乱晃,整整一个上午水米未进,他早就觉得腹内空空,好不容易进了酒楼,这饭菜的香味勾的他馋虫都出来了,蔺晨却说些不知所谓的话,这么一想,不免有些委屈,干脆也不管蔺晨,直接拔腿走人,示意小二引座。

“哎,你怎么又走了!”蔺晨郁闷的一振袍袖,他费尽心思的编这些话容易么?还不就是为了旁敲侧击的开导他萧景琰么。

蔺少阁主心情一不好,自然也看不得别人心情好。落座之后点了菜,便一脸不豫的全场找出气筒。他舍不得对美人撒气,知安姑娘的琴技也无可指摘,那些吟诗作对想博得美人一笑的书生就正撞到枪口上,自打他落座以后,每当有人越众而出说要赋诗一首,他就先冷哼一声,待到那人念完,他便横挑鼻子竖挑眼,这个韵律不齐,那个意境粗鄙,说来说去竟无半句可用。萧景琰虽然知道刚刚是自己失态,却还是拉不下脸来主动求和,只能一句不发埋头喝水,眼看着蔺晨臭着脸,心里盘算着菜怎么还不上,上了也好堵住蔺晨的嘴。

他们这边气氛尴尬,那边被连番嘲讽的书生们不干了,几个人聚在一起说了些什么,其中一个看起来有些地位的站起来就要向这边走来,萧景琰暗叹了口气,放下杯子,盘算着怎么才能把他们给打发了,却不想重帷中的那位知安姑娘侧身对帘外侍女说了些什么,那侍女就捧了两盏酒过来,对蔺晨和萧景琰说:

“我家姑娘请我为二位奉杯薄酒,这盏中是姑娘亲手酿的梨花白,二位若不嫌弃,就请满饮此杯吧。”

 蔺晨直勾勾的盯着酒盏不说话,他不动萧景琰自然也不会动。侍女突然笑了,她本就生的玲珑可爱,这一笑更像是初开的桃花,她恭敬的又请了一回,这下蔺晨动了,拿起青瓷酒盏在鼻下轻嗅,整个人都轻快活泼起来。

“美人赠酒,却之不恭。”说完一饮而尽,完了还催促对面的人:“哎景琰,你发什么愣啊,人家可还等着呢。”

萧景琰于是也喝了酒,再看蔺晨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,心知这篇已经揭过,便向侍女道了谢。那边的书生见状,不知为何也退了回去。

不多时酒菜俱齐,他便与蔺晨边吃边聊,像是从未发生过刚才的事情。蔺晨见多识广,普普通通的一道菜也能被他说出花样来,从来历到做法竟是无一不知,萧景琰听的认真,盘中菜又的确是滋味上佳,一时间倒完全分不出心思去想些别的了。这餐饭吃的是心满意足,萧景琰颇有些意犹未尽,不过他突然想起蔺晨之前没说完的话。

“之前说这酒家的招牌有三,你只说了花雕和酒酿鲥鱼,还有一样是什么?”

蔺晨神神秘秘的说:“马上你就知道了,包你满意。”

果然没过多久,小二送了一篮糕点上来,萧景琰打开一看,里面装的居然是金黄酥脆,热腾腾刚出炉的榛子酥。他奇道:“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榛子酥?”

蔺晨摇着扇子笑的好不开心,“我怎么会不知道,那夜船上你什么都没吃,偏偏独揽了一盘榛子酥,以为我没看见吗?”

被戳破了心思,萧景琰颇有些不好意思,抓起一块就塞进嘴里。他吃糕点的动作很小心,用手托在下面防止残渣落在身上,却还是有一些沾到了嘴角,蔺晨看在眼里,只觉得十分可爱,心下一动,便柔声说:“别急,这一盒榛子酥都是你的,待会带着走。”

萧景琰点了点头。他心底有种感觉,像是忘了些什么,细追寻却怎样都找不到,干脆就不去想它,只专心享用眼前的美食。蔺晨托着腮看他,含笑的眉眼间流转的温柔,连他自己都没发现。

 

几条街之外。

戚猛急得团团转,哭丧着脸冲列战英喊:“列老弟,殿……公子他不见啦!一定又是被那个穿白衣服的给拐跑啦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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